No snowflake in an avalanche ever feels responsible.
赵庄村,也叫赵砦。
村民们习惯了旧日称呼,也习惯了旧日延续下来的一切。
如果有人说这个男人好色,哪怕这个男人只是和自己妻子在一起,他从此也会被冠上好色之徒的称呼。
如果有人说这个女人是妖人,会巫术,那么这个女人就算是睡觉说梦话,也会被说成是在梦中和魔鬼沟通,意图害人。
如果有人说一个孩子是孽童,那这个孩子往前推几十年,是会被烧死净化的。
这些人们以为自己近通神灵,只要众口铄金,便能积毁销骨。实际上他们连这句话可能都不知道,但聪明的人们用成百上千年的智慧发现了法不责众的惯例,因此他们毫不惧怕,无论是谁。
只要想毁掉谁,那么说这个人的坏话就行了。
而且你不用担心传播不出去,人类的本质,是复读机。
基于这样的大生长环境,赵创的心灵在旧思想和新学问之中摇摆仓惶,如同野草。
倘若要说让人同情他的话,那可能是他六岁那年的事情了。
那年赵砦发生了一件震惊众人的大事,赵有德强行把赵国营他媳妇儿给侮辱了,赵国营他媳妇一个想不开,吊死在赵有德他家门前的歪脖子枣树上。
那棵枣树也斜斜对着赵创他家的大门,那好几天,赵创都不敢出门。
因为他总觉得那个大婶子吊在那儿,并不是为了找赵有德报仇,毕竟赵有德已经被警察叔叔抓走了。那个大婶子挂在那儿,是为了看着他家的门,看着从这道门里出来的男人。
那一年流年不利,赵砦发生了两起案子,一件是这个,另一件,就是赵创他家的事儿。
那天他和一堆小伙伴们疯玩了半晌,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各自回家。赵创那时候才六岁,已经是开始会鹦鹉学舌的年级了,因此他爸妈讲一些话时已经会有意识地避开他。
比如最近他妈总是在埋怨他爸,说他爸丧尽天良,早晚得遭天打雷劈。
这些话他并不是故意听得,但是他妈也没特别刻意的避着他。吃饭的时候,他啃着一只大鸡腿——今天是他的生日,早上吃鸡蛋,中午吃面,下午吃鸡腿——啃的满嘴流油,当他意识到爸妈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吵架的时候,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这哭声就像是催化剂,两个大人的声音几乎掀翻了房顶,他看到他爸提着做饭时切肉的刀,凶神恶煞,就像被恶鬼给附了身。他哇哇的哭,想跑向自己妈妈那边,却感觉后背一阵疼痛。
在倒下来的时候,他看到了自家床底下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儿,小孩儿被吓傻了,瞪着眼睛看着他。
他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,当再次醒来的时候,只看到了舅舅。
后来他出院回了舅舅家,他问舅舅为什么不能回他自己家。舅舅告诉他,他家里没人了,以后舅舅会照顾你的。
家里没人了,爸爸妈妈去了哪里?
再后来,他才知道,那天他受伤昏迷之后,母亲发了疯,而父亲在那天没了。
再再后来,他去上学的时候,想找那个在他家床底下的小孩儿时候,才知道那个小伙伴的爸妈离婚了,而他跟着妈妈离开了。
林临和何安琪找到赵创母亲的时候,这个老人奄奄一息,已经快不行了。
当年她被判了刑,不过她当时是为了保护儿子才失去理智的,因为并没有多久就出来了。
虽然那时她也不过才三十多岁,不过一个杀过人的女人,哪怕是过失杀人,这样的人,还有谁敢娶她呢?她就靠着打零工养活自己,供儿子上学,可谁知道,五年前,儿子竟然和她做了一样的事情……
她还不到六十岁,但看起来却像七老八十的样子,赵创死了之后,警察来找过她进行调查,只是她万念俱灰,差点就跟着一起死了。
草草地办完丧事,她就回到了多年无人居住的老家,人们都说这里不干净,有多远离多远。她花光了积蓄,就靠着娘家侄儿的接济半死不活着,但重病之下,谁能一直管她呢?
她听完林临的来意,什么都没说,只是交给了他一个笔记本。
黑色封皮,又大又厚,这是赵创的日记。
林临希望能帮上她点什么,她儿子虽然让人不可原谅,但她毕竟无罪。
但她却还是摇头,也不说话。
林临无奈,留下了一些钱准备和何安琪离开,这时却听那一直没有开口的妇人说:“阿仔有罪,杀人就不能得到原谅,也不配让人原谅。小伙子,我希望你知道,这里没有人是无辜的。”
“景柱他们娘俩儿,幸运啊!”
林临回头,但她躺在床上,闭上了眼睛,呼吸声粗重,每一次呼吸,都好像在跟自己搏斗。
这村子没有招待所,没有宾馆没有酒店,最近的能住宿的地方在七十公里外。林临找到村长家,希望可以借宿。
村长是一位女性,并不在家中,他男人说家里只有一件空着的卧室,犹豫着问:“你们俩是一对么?要是一对儿倒是能住在一起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可以的,有一间卧室就可以了。”何安琪打断了林临的话说。
林临莫名其妙,但没有拒绝。
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