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就是探望个人么,深更半夜不回家。
一家人比平日里整整迟睡了两个小时,没有电视没有手机,等待显得漫长而枯燥。
肖丽蓉一直在纳鞋底,心思被针脚牵引着,倒没觉得时间长。
罗洪武坐在炕沿上,时不时地丢盹打瞌睡,猛然觉得身子一紧,重心失衡,脑袋倏然一耷拉,自己把自己吓唬一下,又再次眯眼丢盹,酝酿下一个自我惊吓。
罗小山等得心烦意燥,虽然母亲屡次嘱咐他不必一块等,自己去睡。但是罗小山心里放不下那盒烟。刚才父亲说了,额外给了老三两包烟,有他一包,但是他不在,老三就顺手揣兜里了。
为了那包烟,罗小山得等,天老地荒都得等。
等着等着,肖丽蓉就觉得不对劲,这么长时间了,一个来回都够使了。针尖在头发里抿一下,佯装云淡风轻地说道:“他爹,要不你去看看,老三咋还不回来呢?”
罗洪武峭坐炕沿,冷不丁一声招呼,把他惊得眉毛倒竖,四下环视。“看啥?看啥?”一时没反应过来女人的提议,稍一清醒,就没好气地说道:“那么大人了,看个啥?”
男人表现出的榆木疙瘩,瞬时让女人大为恼火。
甩甩摆摆地撂下手中的鞋底和针头,蹭的一下跳离炕沿,顷刻拉开了架势,却不知怎么的,突然又偃旗息鼓了。
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,即刻凝就。
肖丽蓉愁容满面,哀叹连连。
罗小山一心一意地低头冥想着那包烟的命运,对周遭差点燎原的怒火直接无视。
罗洪武看看女人哀怨的目光,哎嗨一声,似有所悟。欲言又止了半大天,才轻声说道:“他妈,没事的,他那天不是都给我们保证了嘛!”
诚恳告白言犹在耳,但是肖丽蓉还是心忧不已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,自己儿子是不想继续了,但是安必道未必就彻底死心呀!今夜探访,不是羊入虎口了嘛,还提那么多东西,明显是给人示好服软去了,再灌上几杯猫尿,刚刚摒弃道途的儿子,难保又会重蹈覆辙。
肖丽蓉自怨自艾,恨自己没有远见,阻拦儿子一下。
满腹的怨气没出撒,遂又想起看望老李楞没成行的那档子事,直戳戳的目光,再次瞄准罗洪武。
刚要破口大骂,只听得屋外吱咛一声,突兀而刺耳。
周小羽回来了。
罗小山夺门而出,在院子里堵住周小羽,低声吼道:“爹给我的烟咧?”
昏暗的月光下,老二面目狰狞,让周小羽很是意外,蓄意调侃道:“二哥,一包烟而已,至于吗,敢情像是夺了你的心上人!”
“少废话,拿来!”罗小山身子一挺,不让路。
周小羽觉得二哥实在无趣,掏出烟盒递在眼前,老二劈手夺过,嘿嘿一笑。转头就熟练地拆了封条,口袋里掏出洋火,点燃一支,叼嘴角,喷涌一口烟雾,含混不清地说道:“爹能给烟,就说明从今往后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抽烟了!”
“……”
推门进屋,见父母合衣端坐炕沿,周小羽歉意地说道:“爹、妈,这么晚了,咋还没睡?”说着,周小羽自己倒一缸子水,咕咚咚猛灌。
“这不都在等你吗!”罗洪武话里有话。
“慢些喝!老安不会是啬皮的连口水都没让你吧!”肖丽蓉嘀咕道:“又是酒又是烟的,四样礼呀,连口水都不给,老安这驴怂!”
周小羽听得真切,立马感到气氛不对。心里腹诽道:这什么情况,出门前的安叔,这会急转直下成了老安,还驴怂都使上了。原主记忆中母亲嘴刁,但是从不当着儿女的面说三道四,这会是怎么了?难道是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,捉刀侠篡改剧本,导致剧情突变?
“妈——好端端的,你说啥呢?”周小羽嗔怪道:“谝传谝高兴了,就忘了口干舌燥了嘛!”
肖丽蓉越发觉得儿子在敷衍,给罗洪武使一个眼色。意思是:你问。
在孩子的问题上,关爱体贴是女人的专业,管束惩戒就该是男人的权柄。身为农妇,肖丽蓉在这一点上毫不糊涂。
“三娃,你不是说,你不和安必道来往了嘛?这大半夜的,你们谝些啥?”罗洪武开门见山,直接道。
哦——这两口子误会了……周小羽放下搪瓷缸,若无其事的说道:“爹妈,你们想错了,今晚一起谝传的还有李队长呢!”
“怎么,还有队长?”罗洪武一时语塞。心想,队长都在,料想他们不会是在谈经论道了,顿觉心里一松,眯眼笑着看向女人。
不想,笑脸遭遇了冰霜脸。
“三娃,李队长也在呀?”罗洪武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,又不敢轻易确定,沉吟片刻,试探着问道:“你去的时候,队长就在呢?”
“嗯,”周小羽恍惚地看着父亲,肯定的嗯了一声。
罗洪武骤然哭丧了脸,手足无措的偷偷瞥一眼女人,发觉寒霜依旧,还伴随着冷冷的嗤笑声。
气氛一时诡异。
结束吞云吐雾的罗小山,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屋,心满意足地说道:“瞌睡了,睡觉!”说着就脱鞋上炕。
肖丽蓉看着三娃,确定所说并非搪塞,顺口问道:“李队长和你们能谝啥闲传?”
周小羽明显感到母亲的担忧还是没有平抚,就走过去抚着肖丽蓉双肩,带点撒娇的口气说道:“妈——我们可没有谝闲传,我们提前商议队里大包干的事情!不信,你问二哥,昨天在圈棚里,李队长就找我说这事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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